花记 海棠
花记 海棠
—— 二月海棠藏枝头，惊空吐艳染深宫
“角儿，该上场嘞！”
陶阳调整一下衣冠，在离帘子三四步的距离起范，郭麒麟在一边穿着大褂给他掀着门帘。
郭麒麟也是从小学唱戏，不过因为陶阳就渐渐放下了，一开始陶阳还问为什么，郭麒麟老是不说话摇摇头还笑笑，久而久之他也不问了。
至于郭麒麟为什么不唱，也不是因为什么天大的理由，就是他觉得当个票友也挺好的，没必要非得在台上分那么一杯羹，更何况现在这戏班子也是他管，没那个精力天天练。
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幕帘边上看着陶阳，那是他的角儿，那个在台上穿着戏服的人，那个合着观众的一片片叫好的人，是他的角儿！
不过这戏班子啊...最近可真是越来越难干了，外头烽火连天的，谁有闲心来听戏呀...陶阳也知道，他每回在台上底下都有那么些个混蛋瞎叫唤，可是人家买票了，人家是衣食父母，他们又算什么呢？
这回又是那位公子，本来往台上扔银子捧角儿是无所谓的，可谁专挑着台上角儿的脸扔啊，这不是耍混蛋是什么？
陶阳本来唱的好好的，忽就觉得有个东西砸到下巴颏了，可弦音没停，他就不能停，陶阳没办法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捋了捋髯，转了个身接着唱。
郭麒麟在边上看个一清二净，他也想夺过来那个放在一边的大喇叭冲上去就喊今天散场了，不干了，你们tm混蛋！
可他没有，他只是握了握拳，咬住了嘴唇转身回了后台。
可能是他生性不怨惹事，也可能是这些年在后台看了太多恶心事又太多顾及，可能是很多很多原因让他更愿意去压抑自己的情绪。
陶阳下了台，把脸上厚厚的油彩卸下来，郭麒麟看见他下巴上青了一块，又想上去给他揉揉，又觉着不好意思，就一直在后头转悠过来，转悠过去。
“你想干嘛？晃的人头晕。”
陶阳一直在镜子里看着后面这个转来转去的货，实在忍不住了。
“啊？”郭麒麟被发现了，竟有点脸热，“骇，你脸怎么样了...”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陶阳继续看着把脸上一些细小的位置好好卸掉，这块青打的真实诚。
“那个公子...”郭麒麟慢慢的走向他，把手搭在他肩膀“是这边有名的于家小少爷，生性顽劣，咱惹不起...”
“我知道。”陶阳站起来就撩帘子往外走，他越来越觉得郭麒麟真是个大面瓜，平日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现在劝他嘴上功夫倒是厉害了。
郭麒麟看陶阳出去也只是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这个闷葫芦的性子不讨人喜，他也曾经很多次想改，可是这个时候总还是谨慎的好，也就作罢了。
他看着桌子上还乱糟糟的摆着刚刚陶阳换下来的东西，把大褂挽了一下就开始收拾，忽然注意到陶阳平时出去穿的那件毛领皮大衣还挂在那边，外头的北平早就开始飘雪花了。
“不成，可不能让角冻着！”
郭麒麟拿起大衣就开始往外冲，外头的雪纷纷扬扬的落在他的肩发丝肩膀上，没走几步就看今个那找事的公子在那和自家角儿聊的欢实，郭麒麟一是怕陶阳冻着，二是怕于家公子在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连忙跑着迎了上去。
“见过公子。”郭麒麟跟上去冲着人家先拱了拱手，低着眼弯了弯腰。
那人也只是笑了笑，“不比如此拘礼，看您也长我几岁，叫我筱怀便可”这人说起话来倒是没刚才那么讨人烦，“哟，这郭班主是来讨伐我的？”
“哪敢啊...”郭麒麟虽直起了身子，眼睛却仍不敢直视那人，毕竟这一行终是不入流。
郭麒麟转了个身，冲陶阳欠了欠身，把怀里的大衣给他递过去：“角儿，这大雪天的，您可别冻着了。”
“无妨，我与于公子聊的甚欢，到不觉着冷了。”陶阳说这话时顺手就把衣服拿过来，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郭麒麟，看他只是抿了两下嘴，圆框眼镜后头的眸依然不敢直视，只是频率极快的眨了眨眼，好似是因为雪太大的缘故。
可眼睛里透出来的遗憾和失落是无法隐藏的，陶阳看着了心里头到觉着开心，郭麒麟顺手帮陶阳理了理毛领子。
“你先回去吧，于公子请问去那头的东方饭店吃几杯酒。”
“角儿...今...”郭麒麟本是想找个理由帮着陶阳搪塞过去，没等说出口，就被于公子打断了
“我知道郭班主不放心，可这地界您比我熟，更何况东方饭店您也不是不知道，谁敢在那惹事？”
“是...是...”郭麒麟还是陪着笑脸应了几句，“可是这天气寒冷，只怕公子行车不便...”
“无妨，”于公子又当头一棒，指了指那头的小汽车“今儿肯定把拿您家角儿给您送回来。”
“唉...”话都说到这份了，郭麒麟怎么也圆不过去了，回头一看陶阳，他倒是无所谓的掸了掸肩上的雪。郭麒麟也只得说一句“有劳您了。”便回头往园子里走。
陶阳从小就长在戏园子里，见过的达官显贵自是不少，他虽不爱一个劲儿舔那些人，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丢，这于公子是个混不吝的，可也没犯什么天大的事，陶阳与他虽不说把酒言欢，可也喝了几杯，感觉自己晕乎乎的时候，陶阳便站起身来。
“公子，陶阳今晚上还得排戏，这喝多了自是不好的...”
“是是是，好哥哥再陪我喝上一口我便差人送你回去。”
陶阳看出来了，这于筱怀就是一门心思想把他灌醉咯，可当下确实一时脱不出身，陶阳便拿起面前那一盅酒仰头喝下，于筱怀看着他被酒辣了一下脸上皱皱的样子拍起了手
“哥哥好酒量，筱怀不是那说话不算的人，这就差人将您送回去！”
于筱怀帮他把大衣披上，看着陶阳面色绯红有些站不稳的样子，心思不正的笑了一下，比陶阳高了一头的个子正好稳稳护住他往下走，可刚出门，就看着郭麒麟在前头低眉顺眼的候着。
郭麒麟一见陶阳便急忙迎上来
“我怕麻烦了公子，便特意来接他。”
“呵，不麻烦也麻烦了。”
于筱怀看着郭麒麟便把陶阳扔下自己坐车回去了，郭麒麟暗暗松了口气，陶阳被外头的风一吹也清醒了不少，只是看着郭麒麟那副样子便心里头使坏，故意装成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一个劲往郭麒麟身上压。
等回了园子，郭麒麟把陶阳安置在屋里，自己去找些解酒的吃食来，陶阳看着自己屋里摆的那套油彩，不知是真醉还是故意的，开始给自己打扮上了追韩信的面相，等郭麒麟回来，陶阳已经画个八九不离十了。
“我说角儿，这大晚上的您还打扮起来了...”郭麒麟把手里端着的温水往凳子上一放，“您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那林家小孩安的什么心思？我那么拦都拦不住，您这又喝醉...”
没等郭麒麟说完，陶阳便站起身来欺身吻上郭麒麟的嘴巴，一路向后退，有些狠的拿牙齿咬着郭麒麟的嘴巴，好像要夺取那人全部的气息。
直到郭麒麟感受到了身后冰冷的墙面才反应过来陶阳手快的已经把大褂的几颗扣子全解开了。
刚刚画的油彩蹭了俩人一身，脸上，脖子上，衣服上，胸膛上，郭麒麟连忙推开陶阳，可也不知是力气小还是没那意思，硬是没推开。
陶阳抬起头来看着郭麒麟，手凉凉的握住他的手，一双星目满是情义，头靠在他颈窝上，声音低沉又温柔。
“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明明是疑问句却被硬生生说成了陈述句，郭麒麟被陶阳喷出来的气息弄得心痒痒的，低低的回了一句“嗯。”
陶阳再次吻住郭麒麟，此时却没有刚刚那回狠劲，反而温柔缠绵。
若不是趁醉装疯，我还要多久才能知道你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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